在满城欢庆的同时,客栈二楼的雅间内,一盅烫好的浊酒里,放着几片梅片,混合着酒香,带着淡淡的梅香,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大捷,赢了!”
听到外面的喊声,拥有战景逸一丝分魂的黑人机械武士,目光看向窗外,将刚刚炒好的一盘菜,放在桌上,回头看向老板,尤向。
似乎外面的呼喊声,并未能让他有所触动,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的期待反而越来越是强烈,战景逸的分魂看到他始终不动,手指轻轻在他的脉搏上一抹,不禁眉头紧缩成一团。
竟然此刻,脉象又衰弱了,就如尤向之前拒绝战景逸带他离开王都时,所说的那样,早年服用了万血丹,治好了他的伤,却也烧掉了他一半的寿命。
能够活到现在,他已经知足了,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菜,剔透诱人,隐隐间,他似乎看到了。
看到了那一年,两个少年坐在山间的一块大石头上,沐浴着阳光,漆黑的小脸,光着脚丫,什么也不做,就看着面前随风晃动的波澜。
“阿向,你见过海么?”
“没……”
“听说大海很大。”
“有多大?”
“呜……不知道,反正比这些大,我听人说,我们世界的北面就有海,那里到了晚上,站在海边,会像是站在天上一样的美。”
“那以后,我们一起去!”
“好!一起去,等老子当了将军,带着你一起去!”
“哈哈哈,得了吧,还将军呢,我看你也就能当个大头兵!”
两个少年坐在石头上,哈哈大笑,伴随着似海涛声的林叶拍打声,仿佛是一切的美好的原点。
“噔噔噔……”
这个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令战景逸分魂的心头一震,迅速回头说道:“来了!他来了!”
说着话,战景逸的分魂迅速把房门打开,果然,就见骨夜正快步狂奔过来,心头一喜,回头向老板道:“醒醒,他……”
战景逸分魂的话说到一半,瞳孔骤然收紧,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板尤向安详的脸上带着一缕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朦朦胧胧中,他似乎听到了海的声音,嗅到了海的香味,或许那不是海,但或许……对他来说,那就是海。
似乎心有所感,还未走近,骨夜猛一顿足,红肿的眼睛,骤然看向战景逸,待看到战景逸分魂的脸上,流露出无奈的苦涩后。
骨夜身子一震,仿佛一下被抽走了主心骨一样,身子一个恍惚,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一样的绝望。
在原地停顿了一会,他一步步走到门前,一路上,小心翼翼,似乎怕惊醒熟睡的老友。
看着尤向嘴角带着那一抹微笑,骨夜泪水再也收不住地从眼眶中滚下来,一只手抱住尤向的肩膀,低声道:“走!我带你去看海……”
……
凌源之地,冰璃之城东方,一个偏僻而荒凉的小镇上空。
突然一阵电闪雷鸣之声,整个天似乎都低沉了许多,下一刻,只见空中直接被撕开一道口子,一具大红棺椁从裂纹中闪现出来。
大红棺椁落到了一栋小楼的楼顶,很快打开,只见战景逸从中跳了出来,接着,大红棺椁中传出一个冷清的声音:“别忘记我和你说的,我先走了,等我们在深渊之城见。”
说完后,大红棺椁根本不给他任何回话的机会,就啪的一声关闭棺椁,下一刻,大红棺椁划破空间就消失不见了。
战景逸张了张嘴,但啥也没说出来,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大红棺椁,只能摇摇头,看了下自己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叹口气。
这才观察起自己所处的地方,如今他应该是在一处荒凉的城镇边缘,到处都是倾塌的建筑,以及寻隙生长的树木。
这里应该是因为无人砍伐修缮,这些树木用了三十年时间,长成了妖邪的形状,幸亏如今凌源之地还是冬季,枝丫稀疏,才可以看到稀疏的星空与那一轮明月,沉甸甸的坐落在废墟之上。
战景逸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翻过了几排倒塌断裂的墙壁,借着红月的光芒,看向了远方,黑暗的荒野上,一片空寂无声,世界静得像已经死掉。
来到一处看起来尚好的楼顶,看着远处那昏暗的荒野,感受到四周的安宁,战景逸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顿时放松了下来。
坐在楼边上,两条腿耷拉在楼外,战景逸感受到了许久以来没有的放松,也没着急去探索整个小镇,而是闭上眼睛,一点点把这次野蛮之地全部回忆了一遍。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人。
庆甄!骨林!刑铠!
三个出身不同,立场不同的战士,但他们每个人所展现出来的胸怀,都令战景逸感到震撼,或许他们每个人都有瑕疵,但有一个特点,视大义为生死。
他们敢于去付出,更多的是心中那一缕信念,为了信念而死,对他们而言反而是一种享受,一种理念的升华。
尤向!
这个客栈的老板,最是让战景逸感到意外的人,也是同样深受触动的人,他和骨夜的兄弟情,更是感人至深。
还有施雨琪,这个漂亮的女人,最后一刻,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让麒麟兽驮着她下降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自己遇到的那些对手,雷氏兄妹、猴子、天豹、狼人、倩女、吸血鬼等等这些人,也给战景逸的印象同样深刻。
除了雷氏兄妹外,这些自己杀死的这些人,他们看似被自己牵着鼻子走,并不是他们不强,也不是他们愚笨,而是信息太残缺了,残缺的信息量,才让自己有机可乘。
或许他们也没想到,自己能大胆到利用狮王,来完成一系列的计划,虽然最后的狮王反击的确出乎战景逸的意料,但笑到最后的还是自己。
最后,战景逸的脑海中浮现出狮王那双阴沉的眼神,这个对手,真是机关算计,王牌出尽,喜怒无常的神经病,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就如吸血鬼,能力很强,但却是第一个死去的,怕是死得最不清不楚,最是冤枉,但这也从侧面提醒了自己,绝不要轻易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出去。
不然,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一刀捅在自己的要害上。
……
想着发生的一切,战景逸不由感概良多,自己虽然在野蛮之地呆的时间不长,但经历的事情确是很多,也的确让他受益良多。
又想起在被桃丽丝女皇救了之后,她所说的话,按照桃丽丝的意思,这一次的目的地竟然是凌源之地,冰璃之城下面深渊内的深渊之城。
虽然桃丽丝没有说清楚,但也告诉自己说,她安排了不少自己人去支援自己,而战景逸需要做的,就是要在十天内赶到深渊之城就可以了。
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至于如何去深渊之城更是不清楚。
一想到这里,战景逸就有些头疼,虽然平安从野蛮之地返回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接下来去冰璃之城也是一件挺愁人的事情。
你说,你一个女皇,既然能破开空间来到凌源之地,那为什么不能直接把自己送过去就行了,结果,你却说你是路痴,也不知道冰璃之城在哪,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结果,战景逸也只是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慨,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的女皇直接破开空间,把自己丢在了这么一个荒郊野外之地。
这一切,发生的何其突然,让战景逸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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