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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内应


程达麾下城兵大部分都部署在城头,城门边只有二十多人守卫。
伙正高承义领人守在门边,瞧见百姓送来吃喝,率先迎上前去。
“甘员外,你怎么亲自来了?”高承义见到走在最前面那人,立时笑道。
来者却正是三姓之一的甘修儒。
他拱手笑道:“高伙正,准备了些热馒头,另有一些烈酒。天寒地冻,弟兄们辛苦,暖暖身子。”
高承义谢过之后,吩咐道:“你们送到城头去。”
甘修儒带了五六十号人过来,大部分都是挑着担子。
听得高承义吩咐,便有二十多人挑着担子登上墙梯,向上面送去。
城头军士大部分聚集在城门这边,天寒地冻正冷得慌,见到送来酒肉,都是欢喜。
众军士分食酒菜,甘修儒甚至专门给程达准备了一坛上好佳酿。
边上一名部下忍不住道:“牙校,敌军就在城外,这个时候饮酒,是不是不好?要是被魏大人知道.....!”
程达一怔,意识到正在守城,确实不能饮酒。
他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味扑鼻而来。
“天冷,确实要暖暖身子。”程达想了一下,才道:“吩咐下去,每人饮两口,谁敢多饮,军法从事。”
他似乎受不了酒香,率先灌了一大口。
城兵们虽然不敢豪饮,遵照程达吩咐只饮两口,但每一口都是大口灌下。
高承义也让城下的守兵饮酒吃肉。
送来的酒肉甚多,尚有十几担盖着黑布,并没有散发。
程达口中说只饮两口,但片刻间却是将一小坛酒喝得差不多。
他也不好意思饮尽,放下酒坛,正要下去亲自向甘修儒道谢,刚站起身子,却感觉头重脚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幸好边上军士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牙校,你怎么了?”
程达却感觉眼前有些发黑,头晕目眩,嘟囔道:“这才两口酒,怎么.....怎么就醉了......!”
他话声刚落,却听不远处“咚”的一声响。
扭头看过去,迷迷糊糊看到一名兵士栽倒在地。
他心下一惊,随即又听连续几声响,却是先后有数人倒地。
“头昏.....!”扶着他的军士忽然松手,捂住自己额头:“牙校,好像.....好像酒有问题!”
程达赫然变色,心知不妙,想要拔刀,却感觉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瘫倒下去。
“酒有问题,不要饮酒!”有军士大叫道:“有内奸,有内奸!”
城头大部分军士都饮过酒,酒中的迷药异常厉害,短短时间内,已经有数十人倒下。
好在其中也有少数人大口吃肉,并无饮酒,或是浅尝辄止,药效还没发作。
“拿下他们!”
有人厉声喝道,指向送酒上来的壮丁。
二十多名壮丁竟是反应迅速,有人直接从身上掏出匕首,更多的人则是抢夺倒下去军士的兵器。
他们凶狠异常,数人拿了自己手中的匕首,直接刺向身边城兵的要害,要么是咽喉,要么是心脏,出手狠辣无比。
有人夺了刀,立马冲到外墙边,砍断吊桥绳索,放下了吊桥。
城头传来喊叫声,城下的兵士听到“有内奸”,几乎是条件反射拔刀。
但这些兵士也大都饮酒,头晕目眩,一个接一个倒下。
有几人没饮酒,看到此景,都是大惊失色。
高承义竟然没有丝毫的惊讶,反倒是冲着甘修儒一点头,甘修儒抬起手臂,轻轻一挥。
身后那几十号人立刻掀开担子,从箩筐里取出了兵器。
拿到兵器,这群人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上前,挥刀便砍。
许多人被迷药放倒在地,没有意识之下就丧了命。
几名清醒的军士见到高承义冷眼旁观,陡然明白了什么。
只是人数太少,内应一拥而上,眨眼间便将这些人乱刀砍杀。
很快,两匹快马飞驰而来,俱都是持弓在手。
甘修儒迎上前,接过一支长弓,将箭簇凑到火把上,朝向天空,一箭射出。
他竟是力道不小,火箭一飞冲天,在空中极是显眼。
一箭射出,他又取箭在手,点火向空中射出。
连射了三支火箭,南门已经被高承义带人缓缓打开。
城头上的军士显然意识到内应要趁机打开门,欲图下来阻止,但墙梯入口却是被那群人死死封住,双方搏杀,却根本无法突破。
“他们来了!”听得马蹄声响,有军士向城外望过去,却发现城外那几百名塔靼兵不知何时已经上了马,正如狼似虎向城门冲过来。
城兵手足冰凉。
城门大开,甘修儒拿了一把刀在手,带着手下人护在城门两边。
“甘员外,此番我可是将身家性命全都交给你了。”高承义苦笑道:“只盼你不会违背诺言。”
甘修儒淡然一笑,道:“今次之功,非比寻常,我可以保证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
“城中百姓无罪,还请甘员外劝说塔靼人,不要在城中大开杀戒。”高承义感慨道:“否则.....我死后只怕要下十八层地狱。”
甘修儒很淡定道:“你莫忘记,我也是山阴人,自然不会眼看着山阴百姓死在屠刀之下。”
说话之间,塔靼骑兵已经冲上吊桥。
当先一骑虎背熊腰,冲入城内,左右看了看,瞧见甘修儒迎上前,问道:“你是甘修儒?”
“正是甘某!”
“我是千长忽突失!”那人笑道:“甘修儒,骨都侯说你在城内接应,你没有让我们失望。这次你立了大功,右大都尉一定会好好赏赐你。”
甘修儒横臂于胸,笑道:“愿为大塔靼效命!”
“我已经派人去传信,大功告成。”忽突失道:“东西两门的兵马会立刻赶过来集结,我们只需守住此门半个时辰。”
甘修儒笑道:“城中其他守军来不及增援南门,守卫半个时辰,易如反掌。”
他话声刚落,就听得城内马蹄声响起。
甘修儒和忽突失都是一惊,循声望过去,只见到城内场长街上,一群黑压压的骑兵正潮水般涌来。
非但如此,从两边也有马蹄声传过来。
“怎么回事?”忽突失大惊失色,厉声喝问道:“甘修儒,你.....你出卖我们?”
甘修儒也是惊骇道:“绝无此事。”
“你们有埋伏!”忽突失怒道:“梁人狡诈,不可信赖。”
他猛地挥刀,照着甘修儒砍过来。
甘修儒反应倒也是迅速,足下一点,向后推开,避开了忽突失这凶狠一刀。
三百塔靼骑兵,有半数已经进了城,另外一半还在城门外,一时间城门内外人叫马嘶,拥挤不堪。
城内骑兵说来就来,夜色之中,那队骑兵头前一面旗帜举起,在夜风中飘扬。
“马头旗!”忽突失身边一名塔靼兵眼力极好,失声叫道:“是马头旗!”
他声音微微发颤。
听得叫声,后边众多塔靼兵都是大惊失色。
“我没有出卖你们。”甘修儒沉声道:“铁马营早就不存在,那是一面假旗子!”
“只有铁马营能打出马头旗!”忽突失惊惧交加:“甘修儒,你和铁马营勾结,设下陷阱,右大都尉不会饶恕你。”
塔靼人都知道,当年纵横草原的云州铁马营,打出的就是马头旗。
曾几何时,草原诸部但凡见到马头旗,都是魂飞魄散。
多年不见的马头旗突然出现在眼前,忽突失这一众塔靼兵又如何不惧。
而且马蹄声自三面而来,分明是城内兵马事先设下了埋伏。
忽突失察觉自己落入陷阱,自然是心惊胆战。
如果他手中有上千骑兵,那还有胆量继续冲入城内,与守军放手厮杀。
但为了迷惑守军,让守军不至于在南门部署重兵,呼衍天都故意只派了三百名骑兵在南门外。
眼下忽突失手里只有这三百人,哪敢继续入城。
其他各门的援兵,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才能赶到,此刻若与守军厮杀,不等援兵赶到,自己手底下这点人恐怕要全军覆没。
他再不犹豫,回头厉声道:“快撤,撤出去!”
他这一声令下,入城的骑兵纷纷兜转马头要出城,而人声鼎沸之中,城外的骑兵根本听不清楚忽突失的命令,兀自向城内涌过来,一时间前后挤在一起,进不得进,退不得退,将城门堵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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