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苗晓凡的帮助下，曾老吃力地挪动着身体，斜靠在枕头上，慈祥地注视着对面的两个小辈，口齿不清地吐出十几个音符。
苗晓凡盯着他的口型，轻声解释道：“希慕小姐，曾老说你的鼻子以上和他长得最像，尤其是眼睛，下颌长得像妈妈。”
曾希慕笑了笑，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道：“曾老，你要多休息，我相信手术一定会成功。”
曾老费力地点了点头，神色有些疲倦，却用手指着赵潜龙嘴唇蠕动几下，苗晓凡轻声说道：“曾老说你的男朋友阳刚帅气，很好。”
赵潜龙朝曾老笑了笑。
赵潜龙轻轻地拉了拉曾希慕，曾希慕站起来说道：“曾老，马上就要动手术了，你要多休息，我们先走了。”
曾老笑了笑，努力地点了点头。苗晓凡便把被角掖了掖。
三个人在老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出房间。
走到门口的时候，赵潜龙先伸手开门，曾希慕转头看向病床上的老人，却见老人费力地举起手向她挥了挥。
不知为什么，曾希慕的眼泪流了下来，她连忙摆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关好后，那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才轻轻丢下笔，缓缓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凝视着三个人的背影若有所思，身后，曾老喘息半晌，艰难地问道：“你……恨……我吗？”
京城市委书记曾致远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关上房门，摘下口罩，脱下白大褂，转身坐到床边，双手捧着那只枯枝般皱褶的手掌，沉声说道：“爸，为了家族利益，曾家的每个人都要懂得牺牲，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可……我……后……了……”说完这几个字，老人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眼角却流下一颗浑浊的泪珠。
晚上八点半，病房里站满了人，曾家人都神情严肃地站着，默默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如果手术不成功，便是最后的诀别。
为此有些事情需要进行交待。
曾致远与苗晓凡分别站在病床两边，肃穆的表情中透着淡淡的伤感，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清楚，今晚极有可能是最后的诀别。
几分钟后，曾老把目光从两个曾孙身上移开，在人群中慢慢扫过，目光落在一个穿着黑色西服、气度不凡的青年人身上，注视良久，嘴角颤动了几下。
曾致远明白父亲的心思，示意这个年轻人上前来。
这个年轻人便分开人群，含泪走了过去，半跪在床边。
这个年轻人是曾致远的第三子，也是曾老最钟爱的孙子曾安然。
曾安然面色凝重，伸手抱着老人骨瘦如柴的身体，嘴巴凑到曾老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曾老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缓缓伸出枯槁的右手，在年轻人的头上轻轻抚摸几下。
人群中已经有人控制不住情绪，轻轻地抽泣起来，哭声惊动了两个尚不懂事的小孩子。
这两个小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愣愣地望着周围的人。
担心小孩子受到惊吓，曾致远的夫人江雯丽努了努嘴，小女儿曾雨秋走过去，拉着两个小孩的手，轻声说道：“走，跟姑姑到外面去玩。”
两个小孩子听话地点了点头，跟着小姑姑走了出去。
两个孩子的妈妈范书慧也从后面跟了出去。她坐月子的时候落下了胸闷的病根，在这间病房里站久了，就有些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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