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像被人抽干了混身精气神,瘫坐在椅子上,一张脸惨淡得有些吓人。
沈岐吩咐郑三:“把家里的钥匙,及管家的对牌都收回来,老夫人屋里原先的老仆,只留胡嬷嬷在跟前照顾,其余一干人等,全部送去庄上荣养,以后老夫人就安心待在福安堂养病,家里的事也不必再插手了,中馈上的事也无须再向她禀报。”
之前为了敲打老夫人,将老夫人屋里一些仆人替换了一些,如今却是全换了,以后老夫人在福安堂就是眼瞎耳聋。
办事的人都没有了。
沈老夫人蠕动着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沈岐一眼也不看她,支使郑三去找胡嬷嬷要钥匙。
族老们睁眼看着,没一点要阻止的意思,胡嬷嬷只得将钥匙和对牌找出来,老老实实交到郑三手里。
一大串钥匙,足足几十把,是府里大小库房、账房,及各处存放重要物件,各个院落的钥匙,有了这串钥匙,在府里畅行无阻。
管家的对牌有一对,可以合二为一,一只在长辈手中,一只在当家主母手中,谁拿着对牌就有了管家的权力,家中的银钱、奴仆、大小事宜可都归这一个人管。
老夫人之所以能插手府中的事,是因她手中握了另一只对牌,柳心瑶和沈昭嬑在管家上的事越不过老夫人。
一般而言,长辈手里握着对牌,并不是为了插手管家上的事。
是为了警醒当家的主母,行事要知谨慎。
莫要不知轻重,失了规矩礼法。
像沈老夫人这样利用对牌帮着二房抢管家权的婆母,放眼京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恐怕也只她一个了。
二房的沈君彦、沈青词神色憔悴地过来拜见族老们。
沈君彦心中充满了不安,父亲的犯的罪行,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二房,会不会影响他的前程?
下个月就要春试了!
父亲前后花了一万多两银子,才让他拜了国子监一位姓严的老博士为师。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他对春试的把握甚大。
老师也说他中榜的希望很大。
他原想再让父亲使些银钱,老师会更加尽心尽力地教导他,他中榜的把握也会更大一些。
哪知,隆盛行的案子突然爆发了。
父亲进了大狱之后,老师对他一下冷淡起来,他心中不安,送了老师一幅名画,试探老师的态度,老师推托了一番,才接下了画。
沈君彦这才松了一口气,老师并非要与他划清界限,要确定隆盛行的案子不会牵连到他,老师就会待他一如从前。
父亲一定不会让隆盛行的案子波及他头上,老夫人也会帮他,他最后一定会顺利参加春试。
只是,五族公做主为镇北侯府分家,以后二房的处境也会大不如前。
这对他的前程影响十分巨大。
沈青词哭红了眼睛,她腰上的伤也好了大半,只是仍然需要,帮着腰支架,才能下地行动。
“祖母,父亲他……他到底怎么了?求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父亲……”
父亲被大理寺的人带走后,她慌忙去福安堂求老夫人救救父亲,可老夫人以身体不适为借口,不肯见她。
她满心失望地回了青芙院,担惊受怕了整晚都没有合眼。
父亲的罪名一旦落实,她还要怎么嫁进武宁侯府,成为世子夫人?
便是祖母有心为她谋划,武宁侯府也不会让她进门了。
她叫苏明霁占了身子,毁了清白,失了贞洁,除了苏明霁,她还能嫁给谁呢?
祖母虽然提议,要在京里挑一个普通将门出挑的子弟,让她低嫁,就连帮她在洞房时,遮掩贞洁已失的法子都谋划好了。
还答应,等她出嫁的时候,多给一些嫁妆……镇北侯府就是武勋世家,只要那后生有出息,倒是能提拔一些,将来未必没有好前程。
沈青词拒绝了。
她一心想嫁进武宁侯府,做世子夫人。
老夫人也没勉强她,显然也是希望她最终能嫁进武宁侯府的。
可如今父亲犯了事,成了罪臣,便是没有牵连家里,京里还有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肯要她?
但凡有些前程的大家子弟都不会要她。
没有了父亲,以后二房要怎么办?
沈青词悲从心来,哭成了泪人,沈老夫人生平头一次,觉着沈青词的哭哭啼啼的模样,惹人厌烦。
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朝中的事她管不了,唯一能依仗的只有儿子,她为了帮老二,与老大母子情分尽毁。
仍然救不回老二。
她能有什么办法?
沈青词哭倒在她的脚边,仰起瘦得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哀求:“……祖母,大理寺监牢是大周朝最可怕的监牢,父亲他一定吃了许多苦,吃不饱穿不暖,我……我听说,大理寺还对父亲用了刑……”
她哭得肝肠寸断,字字句句全是,沈峥在监牢里有多惨,想要以此激起老夫人对父亲的爱护之心……
沈老夫人心乱如麻,老二进了大理寺后,她整日里担惊受怕,满脑子都是老二在大牢里的惨状……
已经两晚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难得入睡,就会被梦里老二或鲜血淋漓,或蓬头污面,或哀嚎惨叫的画面给惊醒过来。
沈老夫人心中一阵烦躁,觉得沈青词的哭声,跟外面叽叽喳喳的麻雀一般,尖锐刺耳,惹人厌烦。
她一下坐直了身子,一伸手,将身边桌上的茶杯拂到地上。
哗啦一声碎响,砸在沈青词面前。
碎片飞溅,沈青词惊呼一声,下意识闭上双眼睛,身体猛地一个后仰,双手撑着地面,茫然地睁眼,看着老夫人阴冷的表情,脑子里一片空白,向来对她疼爱有加的祖母对她发火了……
“祖母,您别生气,”沈君彦连忙上前,膝盖咚一声,跪在在老夫人面前,“二妹妹担心父亲,两天都没有合眼了,都怪孙儿没用,没能早早考中进士,进朝为官,不然也能借助家里,为父亲奔走一二,累得祖母身子还病着,还要为父亲操心谋划,孙儿实在羞愧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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