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傲天那日从兰坊离去时,曾说过他还会回来的,这几日他没去兰坊,却不料,竟在这里见到他。听闻北鲁国和南玥关系早已不和,近几年时有战争。此时看来,似乎不是这个样子。何时,南玥和北鲁国的关系又趋于和谐了?可见,是已经达成了共同的协议。这应当也是近几日的事情吧!
当日,在兰坊,自己偶然抚琴,便被赫连傲天听出来是她所奏。而今夜,他也定是从琴音里听了出来,所以才要见自己?还是,自己今夜进宫本就和他有关?
这一瞬,千般滋味涌上瑟瑟心头,赫连傲天是知晓她在兰坊的,也知晓她便是纤纤公子,那么,今日之事,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主意了。可是,他让自己进宫做什么?
瑟瑟正在颦眉凝思,眼前屏风一转,她整个人已然展露在殿内众人面前。瑟瑟低眉拨弄了两下琴弦,定了定心,走上前去,唇边挂着清浅婉然的笑意,盈盈施礼道:“民女纤纤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嘉祥皇帝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瑟瑟依言起身,殿内的光线有些刺目,她从屏风后乍一出来,有些不适应。她垂首凝立,只觉得前方隐隐绰绰,坐满了王公大臣。
“抬起头来!”嘉祥皇帝温和地开口。
瑟瑟闻言,盈盈抬头,静静地望向前方。正前方坐着帝后,左侧坐着各国使臣和大臣,右侧坐着各宫妃嫔。璿王夜无烟、太子夜无尘、逸王夜无涯,以及伊脉国国君莫寻欢,还有诸多小国的使臣都在席间落座。
眼前,无数张面孔向她望来,起初,似乎都没将她这个抚琴的兰坊女子放在心上,待她抬头,看清了她的容颜,俱是一愣。
瑟瑟知晓众人何以这般发愣,只因夜无烟身畔的墨染。很显然,夜无烟根本没料到瑟瑟今晚会出现在宴会上,所以,才带了墨染来吧。此时,他一袭明紫色云锦宫服,腰系同色云纹玉带,墨发高束,玉簪箍发,和四年前宴会上初见时的装扮有些相似。且,身畔也有另一个女子相依相偎。
他没有看瑟瑟,手中执着酒杯,犀利的眸光凝注在杯中酒液上,薄唇上扬,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看似在笑,唇角却隐含一丝肃杀的冷峭。
对于这个和璿王王妃模样相似的女子,众人虽然腹议,却谁也不曾出声提及。
赫连傲天从座位上起身,大步走到瑟瑟面前,低首凝视着瑟瑟,鹰眸中脉脉深情流转。由于赫连傲天高拔的身躯阻住了皇帝的视线,瑟瑟凝眉,小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瑟瑟,抱歉,我一定要带你走!”赫连傲天扬眉笑道,低沉的语气里暗含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坚定。
“暖,你这是何苦呢?”瑟瑟咬牙,心底十分不快。
赫连傲天却已经转身,朗声说道:“陛下,本可汗对纤纤姑娘一见倾心,愿以和亲之礼,迎娶纤纤姑娘为本王阏氏。自此北鲁和南玥化战争为和谐,永世交好。”
此语一出,席间一片惊诧的抽气声,堂堂一国之君,竟迎娶她们南玥青楼女子,这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娶她做阏氏。北鲁国的阏氏等同于皇后,那可是一国之母啊。这个青楼女子,何德何能,何其有幸,竟然能得到赫连傲天的倾慕?!
赫连傲天的话语,听到瑟瑟耳中,一字一句,无疑是一道惊雷轰过。脑中瞬间有些空白,不能思想。
怎能不惊诧呢?!
当年,在草原上当众送她白狼皮时,虽有些惊世骇俗,但那毕竟是北鲁国的风俗。而今,在南玥朝堂之上,他竟然亲自求亲,迎她做阏氏。
他对她的一番深情,瑟瑟不能不感动。只是,这样的方式,她其实并不喜欢。而且,她也不想做他的阏氏。
“好,既然可汗喜欢纤纤姑娘,朕就封她为“纤纤公主”,与可汗联姻,世代交好。”嘉祥皇帝朗声说道,又转首对太监总管韩朔道,“韩朔,拟旨!”
赫连傲天和皇帝一番话,便定了她的终身,而她这个当事之人,竟然连一点儿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韩朔拟好了圣旨,走到瑟瑟面前,又当众宣读了一遍,言罢,示意瑟瑟接旨。
瑟瑟跪在地上,双肩微微颤动,身躯内,似乎有一道劲气,随时都会迸发而出。风暖啊风暖,何以要如此逼她?难道,他不知她的性子?或许,他是太了解她的性子了,纵然千般不愿,也不会连累了旁人。是以,他才想到和亲之举吧。
这个圣旨,她不想接!
“父皇,既然是和亲,又怎能派青楼女子前去?我南玥才色俱佳的女子比比皆是,不如,父皇再择一身家清白的女子和亲。”清朗温和的声音传来,瑟瑟抬眸望去,竟是在众人面前很少说话的逸王夜无涯。今日,他也是盛装出席,深蓝色王服,头戴玉冠,俊美贵气,只是脸色有些阴沉。
“逸王所言极是啊,请圣上三思!”几个老臣随声附和道。现如今,北鲁国可汗或许喜欢这个女子,不在意她的青楼身份。可是,他日这个女子若是失宠,赫连傲天便能以南玥让青楼女子和亲侮辱他为由,再次挑起战争。
“可汗是重情之人,既然喜欢纤纤姑娘,自不会再看上其他女子。朕遵从可汗的意思。”皇帝悠悠说道。
瑟瑟心中明白,皇帝既然派了韩朔私下将她请到宫中,很显然,便早已和赫连傲天达成了协议,此时自然不会更改。
众人知皇帝圣意已决,皆不再说话。就在殿内气氛渐渐凝重之时,只听得夜无烟的声音淡淡传来,“父皇,儿臣有一言!”
皇帝侧首望向夜无烟,微笑道:“皇儿,有话但讲无妨!”
夜无烟放下手中酒杯,径自起身,深幽的眸光凝视着皇上,定定说道:“父皇,既是和亲,是否也应当征求一下这位姑娘的意思。”温文的声音表面听不出半分不妥,可那微微上挑的尾音却是难以言喻的暗潮汹涌。
嘉祥皇帝闻言,哈哈一笑道:“皇儿,朕封她为公主,这是何等荣耀。她嫁过去后,便是可汗的阏氏,这又是何等尊贵。你说,世间哪个女子会不愿意呢,这还用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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