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抬眸,冷然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利用完毕,总该放我们走了吧。”她抬眸扫了一下眼前的乱局,看到刺杀澈儿的人果然是张有,此刻已经被生擒。想必,明日一早,绯城就会传开,太子为了陷害璿王,派人刺杀自己的假公子。
夜无烟之所以将她和澈儿关到柴房,且守卫如此松懈,大约也是为了引张有冒险,来个瓮中捉鳖。可叹,这个张有竟然如此没有心机,如此急于成事。而她的澈儿,便成了这次局的鱼饵。
金总管神色一僵,微笑道:“对不住,我们知道,这个邪公子并非太子的公子,你们现在若是出去,面对的将是更危险的劫杀。眼下,恐怕只有璿王府是最安全的。而且,小公子又受了伤。”
瑟瑟挑了挑眉,一丝冷笑在唇边漫开,她淡淡说道:“有没有危险,我会处理的,不劳总管费心。”今夜,她誓要离开璿王府,如若谁敢拦她,她的剑是不认人的。
瑟瑟一手抱着澈儿,一手已经伸到了剑柄,一点一点开始向外拔剑。
“金总管,让他们离开吧。”身后,夜无烟沉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冷澈中透着一丝不可自制的颤意,似乎极力压抑,却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一般。
瑟瑟闻言,刷的一声,将剑推入剑鞘。她抱着澈儿,缓步离开。
天色已快到五更了,街上行人甚少,可以雇用的马车也极少。瑟瑟抱着澈儿,警觉地走过一道街。
“主子,你怎么才出来?”一辆马车停在她们身畔,素芷从车中焦急地探出了头。她在这里等了一晚上了,却不见瑟瑟出来,早已急得团团转了。
瑟瑟抱着澈儿,上了马车,淡淡说道:“小心点儿,甩掉跟踪的人。”
素芷点了点头,吩咐车夫驾车。一路行来,换了四五辆马车,最后又弃了马车,瑟瑟又装扮了一番,抱着澈儿,施展轻功,在小巷内绕来绕去。她的轻功甚好,甩掉了不少跟踪者。
回到兰坊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热闹了一晚上的兰坊,已经归于寂静。瑟瑟站在大门口,向街头眺望了一番,看到四处无人,才闪身进了兰坊。
五更的更漏声悠长传来,在空旷的街上悠悠回荡。
夜无烟从街角拐了出来,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凝视着兰坊朱红的大门。
“御波步!”他低低说道,全身竟是遏制不住地颤抖,只有扶住身侧的墙壁,才能稳住身形。
日光透过扉窗,映照在瑟瑟身上,日光是暖的,可是,却化不去她身上的寒意,化不去她心底那一片冰冷。
从回到兰坊,她便一直坐在窗畔,视线一直凝注在澈儿身上。昨日的易容还没来得及褪去,依旧是那张平凡至极到令人过目即忘的男子容颜,代表着憔悴和疲倦的淡淡青色,透过易容的粉在眼睑下隐隐透了出来。
她望着澈儿小小的身子在疼痛的折磨下,那几近扭曲的模样,让她感觉到了深层的刺骨冰冷,内心的恐惧和焦虑不可抑制地倾泻。心口闷热疼痛,似乎要窒息一般。
眼前总是晃过长剑向澈儿小身子上刺去的那一瞬,她感觉到了深深的后怕。
这个世间就是这样,你若是弱,便逃脱不了被人利用,被人欺负的命运,唯有强大,才可以保住身边人的平安。
门悄悄推开了,素芷和白兰缓步走了进来,将正在燃烧的残烛熄灭。
“主子,小公子怎么样了?郎中请来了,让他进来为小公子瞧瞧病吧。”白兰走到瑟瑟身畔,轻声说道。
瑟瑟温柔地为澈儿盖了盖身上的薄被,抬指将覆在澈儿额前的一缕发丝拢起,露出了澈儿苍白的小脸。看着澈儿紧皱的眉头,她伸指在澈儿眉间轻轻揉着。
澈儿是不能轻易受伤的,因为他本来就体弱,兼有无法控制的寒毒。一旦受伤引发了寒毒的频繁发作,她真的怕失去澈儿。瑟瑟不敢再想下去,冷声道:“让郎中进来瞧瞧吧!”
“是!”白兰躬身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领进来一个老郎中,他为澈儿诊了诊脉,又看了看澈儿的伤口,轻轻叹息了一声:“小孩子既然身有寒毒,怎么还让他受伤?你们这些做爹娘的,究竟是怎么保护孩子的!”那老郎中语带责备地说道,他大约是把瑟瑟当做了澈儿的爹,把素芷或者白兰当做澈儿的娘亲了。
“李郎中,您老啊,别生气。赶快给孩子瞧瞧,脱离危险了没有?”白兰抱怨道。
瑟瑟听了郎中的话却觉得头脑一昏,只觉得眼前白花花的,全身好似被当众浇了一盆凉水。昨夜,璿王府的严御医也说了,虽没伤到要害,但是因为身有寒毒,所以还是很危险的。
老郎中道:“伤口所敷的伤药,是上好的金创药,所以,如若近几日寒毒不发作,应该是无碍的。”
瑟瑟心中顿时一滞,澈儿的寒毒似乎近几日就要发作了,她急急问道:“郎中,请问您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不让寒毒在近几日发作?”
老郎中叹息一声:“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白兰是一个急性子,闻言,上前一把抓住郎中的衣襟,冷声道:“李郎中,人都说绯城你的医术最高,怎连这小小的寒毒也治不了?”
老郎中被白兰身上的香气熏得迷迷糊糊,他惶惶地说道:“姑娘,请放开老朽,要论医术高明,老朽怎比得上宫里的御医,又怎及得上江湖上的狂医。你们不如去请……”
“哼,要是请得到御医和狂医,还用得着请你吗?”白兰气恨地一把将老御医甩开。
瑟瑟从衣襟中掏出从璿王府盗来的药丸,递到了老郎中面前,道:“据说这是医治寒毒的药丸,请您老瞧瞧,要如何服用?是否能让寒毒近几日不发作。”
老郎中伸手接过药丸,仔细瞧了瞧,又闻了闻气味,双眸一亮,“不错,这果然是医治寒毒的解药,只因药物中的几味药草只有海外才有,所以,老朽还以为中原没有这样的药。既然你们有这个药丸,孩子的病就无碍了。把这个药每日一丸,接连服用五日,服药期间,药物会抑制寒毒的毒性,寒毒是不会发作的。服用五日后,再用内功将体内寒毒逼出来。不过,令公子身上的寒毒极深,逼一次是不够的,至少需要逼毒三次,即需要这样的药丸十五粒。”
瑟瑟闻言,心中一片悲凉。
十五粒药丸!
昨夜在璿王府,她盗药之时,那瓷瓶中有十粒药,伊良说他已经用过了五粒。这么说,伊良也是需要十五粒药丸的。她从中取走了五粒药,现在她手中有五粒药,伊冷雪手中有五粒药。对于两个孩子而言,药都不够用了。
伊良那边,自然犯不着她去担心,夜无烟总会想办法的。可是,她的澈儿,该怎么办?只有五粒,到哪里再去寻找十粒药丸去?难道说,真的要她去求夜无烟?可是,想起昨夜他利用了澈儿,瑟瑟心中便一片寒凉。
老郎中瞧完了病,背上药囊去了。
瑟瑟点开澈儿的睡穴,喂了他一粒药丸,看着澈儿即便点开了睡穴,依旧陷入了昏迷之中。瑟瑟心中一片抽痛。她换了一身衣衫,重新易了容,嘱咐素芷道:“好生照看着小公子,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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