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三公子硌到了染姑娘
江韶压下心里突如其来的几分烦躁，说：“我是小叔带大的，自然比一些外人了解他。”
染素汐这个“外人”含糊地点了下头，话锋一转问：“那三公子可听到了外面的风声？”
江韶被问得一怔：“什么风声？”
浓眉皱紧。
难道小叔和这小瘦马之间的荒唐事被太子传了出去？
祖母知道了吗？
陛下呢？
江韶越往下想，脸色越差。
这时，染素汐又道：“您如此耳聪目明都没听到什么风声，也就说明事情已经过去了。您担心的，不会发生。”
江韶渐渐回过味来：“……你刚刚是故意吓唬我？”
染素汐佯装惊讶，瞪着眼睛：“小女吓到您了？”
“……”
江韶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道：“白芨。”
“是，公子。”
江韶：“以前我对于携恩不报之人，都是怎么处理的？”
染素汐正专心思忖着江韶嘴里的“恩”指的是什么，所以没瞧见白芨同情的目光。
白芨瑟瑟地道：“您都是让下人偷偷将其丢进平南王豢养鳄鱼的亭湖里。”
“是啊……”江韶凉凉地看了眼染素汐，调子拖长，长到勾出了些冷意，“那走吧。”
走？
谁走？
蓦然，染素汐的头皮突突直跳。
行动快于脑袋。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蹭了蹭，然后迅速扭身，往芙蓉榭跑去。
然而，她的速度再快，又哪里快得过江韶？
江韶两步上前，大手一捞，逃跑的染素汐便被他捞到了肩头。
春花大惊失色：“姑娘！”
叫嚷着就要去救染素汐。
江韶一声令下：“白芨，挡住。”
白芨立时化作一个肉墩子，死死箍住了春花的脚丫子。
……
染素汐怕自己被颠到地上，伤了肚子里的宝宝，不敢用力挣扎。只能带着哭腔哀求：“三公子求您放我下来！”
江韶大刀阔斧地走着，因为心情愉悦，嘴里还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
“若是小女惹了您不快，小女愿意叩头赔罪。”
“求您放小女下来。您这般……若是被人传进殿下的耳朵里……”
江韶哂笑：“传就传呗，反正受罚的也不是我。”
染素汐咬牙：“您到底要如何才能放过小女？”
江韶停下步子，“我要如何就如何？”
染素汐苦笑示弱：“一直以来，不都是您想如何便如何吗？”
浓眉微挑，好像是这样。
只是，他仍旧常常在这小瘦马处吃瘪。
染素汐眼珠子一转，哎呀道：“三公子，您的肩膀硌到小女的肚子了……疼……”
江韶一听这话，忙将她稳稳地放在了地上：“小侄子怎么样？”
话音还在唇边没荡出去，染素汐已然疯了似的跑了起来，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一般……
这边，百杳听到动静，过来查看。
正好见到白芨不顾男女大防，死死搂着春花的脚丫子，眉头微皱，“白芨，你们做什么呢？”
春花双眼徒然一亮，扁着嘴道：“百杳救我！这丑黑墩子要轻薄我！”
百杳闻言，神色略略一沉。
白芨忙松开手，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说：“你可别乱说，谁要轻薄你？”
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还有，谁是墩子？三公子可是常常夸我长得像刚出土的莴笋般，憨实可人呢！”
春花躲到百杳身后，探出半颗小脑袋，瞪着白芨，嫌弃地噘嘴：“莴笋是绿的，你是绿的吗？你要是绿的，确定不是妖怪，还称得上‘可人’吗？”
白芨差点儿被春花噎死。
这时，染素汐慌张的身影出现。
“姑娘！”
春花不再理会白芨，忙上前一把将染素汐搂在怀里，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姑娘，您有没有怎样？三公子可有欺负您？”
染素汐上气不接下气地摇头。
她只是跑得太急，有些喘。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春花还是不放心，盯着她的肚子道：“可是姑娘您这般跑，真的没事吗？奴婢还是先扶您回去，然后请个郎中来看看吧。”
江韶甩着大红色的袖子，慢悠悠地向着这边走来：“你不是硌到肚子了，怎么还有力气跑？”
他的话说得暧昧，成功让四周驻足的下人尽数想歪了。
三公子硌到染姑娘啦！
三公子怎么会硌到染姑娘的肚子？
数道探寻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染素汐的声音发颤：“三公子若是没有突然扛起我，小女的肚子便不会被您的肩膀硌到了。”
江韶目光锁住她，一双凤眼却亮得吓人：“不是你自愿的？”
什么叫她自愿的？
百杳听明白了——三公子又在折磨人了。
可是这染姑娘的身份有些特殊。
他看了看芙蓉榭的主仆，垂眸说：“三公子，染姑娘身怀有孕，您还是……”
百杳刚一开口，立即被江韶射了个眼刀。
“你要替她说话？”江韶笑着，嗓音却沉得厉害，“百杳，你要替这小瘦马说情吗？”
在江韶的心里，江聿谨是不可动摇的，是神圣的。
他的小叔风光霁月，端方无双。
是无数名门望族、世家儿郎崇拜效仿的榜样。
三十年来别说是姬妾通房，小叔连一个近身的丫鬟都没有。换作旁人，恐怕会有些不好的传言流出，比如不能人事，比如龙阳癖好。
可小叔从来都没有。
就连小叔“板上钉钉”的克妻之说，也被坊间无视，只是说成是没人配得上他。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昨日却因为一个肮脏卑贱的瘦马弓起了背脊！
虽然江聿谨只是画画，但是在江韶的心里，小叔就是受了侮辱！
他的小叔就是因为太子沾到了泥泞！
百杳要是不帮腔还好，他一开口，无疑是又提醒了江韶一遍，弄脏他小叔的泥泞是染素汐。
江韶更加火冒三丈。
他走到了染素汐的面前，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昂头来看向自己，问：“你不是说，我要如何就如何？”
带笑的凤眸，眼波轻佻又危险。
染素汐觉得吹在身上的暖风都带上了料峭。
她水眸荡漾，软着声音道：“小女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浮萍，三公子何苦为难？”
纤瘦的身形在暮色里映衬出一抹萧瑟。
江韶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头顶的银杏枝头，叹息道：“没办法啊。谁让我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斗不过如来，只能为难你这个浮萍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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