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一半的忙
“小女弹曲时若是心中有事情，奏出来的琴音也会奇奇怪怪的。”
“江某做事情从不分神，弹琴也是。”
“……若是弹奏不擅长的曲子，纵使是琴艺了得的大家也有可能会曲不达心意……”
“在下弹奏这首《青暝赋》有二十余年了，当初交给骍哥儿的第一首曲子也是它。”
听到江骍的名字，染素汐懊恼地咬了下舌尖。小脑袋又低了两分，几乎要戳入胸脯。
“同一首曲子，不同的人的见解也会不同……方才都是小女耳拙，胡言乱语了，二爷莫要放在心里。”
江聿谨虽然看不到染素汐的表情，也能感觉到她浑身僵硬，像是马上就要碎掉了般。
心下好笑：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刚刚问他“喜欢什么”的大胆子跑去哪里了。
他不知道，染素汐问他喜欢什么，单纯是出自“想知道”，而不是“想占有”。
静默了片刻，江聿谨像是妥协了般，道：“不早了，姑娘回去休息吧。”
染素汐忙应了声“是”，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
“姑娘。”
染素汐脚步一顿。
“这回，莫要再弄丢了。”
下一瞬，发髻微动。
染素汐不看也知道，头顶上的定然是那枝做工精巧的玉髓披霞莲蓬簪。
染素汐鼻翼翕动，绞着唇说：“二爷，小女觉得这簪子有些不吉利……您若是真想赏赐，可否换成银子？”
“……”
江聿谨闻言，一脸的不可思议。
多少年没有遇到能拿话噎住他的人了，不巧，眼前就是一个。
“你觉得男子为何要送钗环给女子？”
“觉得女人喜欢？”
“你不喜欢？”
染素汐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小女现在更喜欢银子。”
江聿谨头一次看不透一个人，还是个整整小了他一半年岁的小丫头。
他不知道，她是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还是故意装傻？
“姑娘要银子做什么？”
染素汐瞪了瞪眼睛，“二爷您忘记了吗？上次您承诺小女，等小女帮完您一个忙，您就会想办法放小女出府的呀。”
“记得。但是当时姑娘好像是拒绝了。”
“小女现在又想通了。”
宣平侯府实在是太危险了，动不动就死人。
她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可是在这里，别说安稳了，活就成了问题。
江聿谨瞧出了染素汐的心思，淡声道：“等姑娘将另一半忙帮完，江某会给你一笔钱财。”
染素汐拧眉。
她作为诱饵，傻乎乎地跳进鸾栖的圈套，险些害死了自己和春花，这才算是一半的忙吗？
“小女可否问一问，那另一半的忙是什么？”
江聿谨低头看着她，语调温润：“不可。”
“……”
“姑娘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日的琴算是江某帮姑娘弹过了，不过明日，姑娘就要亲自练习了。”
“小女真的要进宫？！”
那不是百杳为了救她，随意编来吓唬庄嬷嬷的？
“春花醒了。”
江聿谨所答非所问，且话题跳跃得太快，让染素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当她反应过来是，水汪汪的眼底满是雀跃的星光：“您说春花醒啦！”
“嗯，应该已经回芙蓉榭了。”
听后，染素汐给江聿谨行了一礼后，就向着芙蓉榭跑去。
江聿谨看着她撞入雨帘的身影，微微皱眉，“百杳，伞。”
百杳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举着油纸伞追了上去：“染姑娘您慢些走，小的给您撑伞！”
……
“春花！”
“姑娘！”
就在两人要抱到一起时，一道突兀的女声从墙角香炉旁传来：“春花你可当心些，若是撞到了姑娘的肚子，再跳一百次偃月湖怕也赔不起。”
染素汐微微一顿，怔怔地看向给香炉添香的丫鬟，道：“水雾，你怎么会在这里？”
水雾不自在地砸吧了下嘴，道：“殿下说，姑娘身侧需要个伺候的丫鬟。想来想去，想到奴婢原来就是芙蓉榭当差的。所以，又命奴婢回来伺候姑娘了。”
只是她没想到，春花竟然没死。
“姑娘，奴婢没想到春花也在……不过殿下说了，奴婢回来还是您身侧的大丫鬟。”
春花满不在乎地笑笑：“水雾姐姐，你回来真好。我来府里时间短，许多事情还不明白，不像是姐姐能多提醒些姑娘，少遭些算计。”
染素汐和水雾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诧异。
春花怎么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后，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奴婢是芙蓉榭的丫鬟，姑娘是芙蓉榭的主子，丫鬟自然会为主子着想的。”
水雾这话算是回应了以前染素汐说她不是一心向主。
说着，她立即摆出一副衷心为主的模样，道：“姑娘别愣着了，快将湿掉的鞋袜换下去吧。”
……
隔日，雨非但没有停，反而有瓢泼之势。
染素汐站在廊下，看着院中被风雨肆虐得东倒西歪的小树苗，黯然叹息道：“可惜了这颗紫荆，怕是活不了了。”
水雾说：“姑娘何苦为了这么一棵树苗伤心？您若是喜欢紫荆花，可以去府里西面。二爷的倒影楼周围，有好些紫荆花呢。”
春花说：“姑娘不是今日要去二爷那里练琴吗，到时候您就可以看到紫荆花啦。”
“春花，你去和百杳说一声，今日雨太大，我准备不去倒影楼了，就在芙蓉榭练习琴曲。”
春花有些不愿意：“啊……您不去啊……”
她还想多和百杳待一会儿呢……
染素汐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春花肉鼓鼓的腮帮子，道：“顺道让百杳帮我从二爷那边找基本琴谱来。”
春花一听这话，立即明白染素汐是在给她增加与百杳多待的机会，咧着嘴说：“好嘞。姑娘您先慢慢练习着，奴婢可能要去一会儿才回呢。”
染素汐无奈摇头，“那你还不快去？”
水雾忍不住嘟囔：“姑娘待春花真好。”
“下雨天让她去跑腿儿还算好？”
“不是跑腿的事情，而是姑娘看春花时，是心在笑。而您看奴婢和水霜时，笑的只有眼睛。”
这一刻，染素汐忽然开始反省。
水雾对她不恭敬，是否是她的原因？
可她又觉得，人是一面镜子……
想着水雾刚刚的话，染素汐心下一软，温声说：“水雾，你陪我进来聊聊天吧。”
水雾：“姑娘还是快些练琴得好，免得到时候在太子面前出错，丢了侯府的脸面。”
“……”
染素汐明白了，她没办法喜欢水雾，主要的是因为水雾每次都能把规劝说得像诅咒一般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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