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青霄认罪
江韶将手搭在额前，眯眼扫过不远处画舫上凑成的一坨人群，又扫过水中使劲扑腾的手，撇嘴：“啧，湖水都被搅浑了，真是影响心情。”
懒懒地收回视线，不耐烦地对白芨吩咐：“去去，让船夫驶快些。”
白芨看着春花一起一沉的脑袋，不忍心地询问：“三公子，咱们要不要救救她？”
“你去吧。”
“……小的不会浮水。但是，船夫定是擅长水性的。”
江韶舀起一勺甜汤。入口清甜爽口，甜而不腻。
微皱的浓眉舒展开来：“咱们这里的船夫会水，那艘画舫上的船夫就不会了？”
春花已经沉下去了，而且好一会没再浮上来。
白芨踟蹰着再次开口：“可是公子，那是咱们府里的丫鬟啊……”
闻言，江韶放下汤勺，板着脸说：“不过是个丫鬟，死就死了。再啰唆，我将你一道踢进湖里。”
……
染素汐正沉浸在悲怆中无法自拔，突然一壶带着冰碴的甜汤兜头浇了下来。
水雾用帕子在染素汐的脸上用力蹭着，“姨娘，真的是她！偷了人，还害死紫鹃的瘦马！”
鸾栖微眯眼眸，阴沉沉地笑了笑：“染素汐你怎么还敢回来？”
“姨娘曾说的杀人偿命，现在春花没了，姨娘准备让谁来赔偿？是水雾、丁嬷嬷、还是姨娘自己？”
山间的风忽地变大，染素汐散落的乌发随风飘舞，水眸冷冽如染了厚厚的冰霜。
“春花的死于偷窃，是罪有应得。倒是你，害死了无辜的紫鹃，又想如何偿命？”
“还我的紫鹃！”
丁嬷嬷还要上前，染素汐突然冷斥出声：“做贼喊捉贼，姨娘真的以为你的所作所为会无人知晓吗！”
丁嬷嬷的脚步一顿，身形微微颤抖。
染素汐扭头看向丁嬷嬷惨白的脸，勾唇：“看来，姨娘就连自己的身边人都没有瞒住啊。”
她的话语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直指丁嬷嬷的内心深处。
丁嬷嬷瘫软在地，泪水滑过她苍老的脸颊。
鸾栖的眼神变得游移不定：“你莫要再狡辩，紫鹃就是你杀死的！”
“狡辩？紫鹃是姨娘身边的人，大半夜的跑去芙蓉榭难道不是受了姨娘的指使？还有，我与紫鹃无冤无仇，我杀她做什么？”
“她是发现了你与人偷情！”
鸾栖说着，指向染素汐的发梢，气急败坏地叫道：“大家快看，染素汐头上的这个莲蓬发钗就是她的姘头送给她的！”
“小女的姘头是谁？”
“就是他，雅庭阁的青霄。”
“那姨娘的意思是，小女不怕死跑回来宴会，就是为了与青霄私会？”
“对。”
染素汐大笑出声：“天下之大，小女去哪里私会不好？姨娘不是宣扬说小女被情郎从府里救走了么。我们既然已经逃跑了，为什么还跑回来羊入虎口？”
“很有可能是你们出府后，因为什么事情又走散了。”
“然后我们就不约而同地跑来游湖宴送死？呵呵，姨娘自己听听看，您说的这些，可信吗？”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鸾栖知道染素汐会说话，但没料到她竟然如此条理清晰，能言善辩。
她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仍试图保持镇定，厉声道：“黑的就是黑的。纵使你巧舌如簧，也不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好一句黑就是黑。”
染素汐一字一顿地说：“敢问姨娘，您说素汐杀了人，有人看到吗？
没人看我动手，只因为紫鹃死前来过芙蓉榭，姨娘就将她的死因归咎到我的身上，难道不是混淆是非吗？
还有这个青霄。他在雅庭阁多年，我却只来了京城一月，平日足不出户，如何认识的他？
你们说我偷人，有证据吗？
你问过他的证词吗？
以素汐来看，恐怕姨娘您才是那个空口无凭，颠倒黑白的人！”
染素汐的声音清丽，如同晨钟暮鼓。狼狈地跪着，却背脊挺直，宛如一朵傲然绽放的白莲。
鸾栖忽然问：“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招供？”
她对水雾使了个眼色。
水雾自袖中取出预先备好的罪状书，平铺展开，郑重展示于众人眼前，沉声说道：“诸位请过目。此即为青霄亲手所写的认罪书。他坦承，在染素汐初入京城之日，仅通过车帘一瞥，便对她惊为天人。
然后，青霄利用到侯府送茶叶的机会偷偷与染素汐私会。两人一来二往间，便有了龃龉。
就连染素汐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可能是青霄的！”
有人咬牙唾弃道：“珠胎暗结。哼，这等下作的人，一并沉湖得了。”
水雾将青霄的认罪书重新收进袖子，然后一把拔下染素汐头上的玉髓披霞莲蓬簪，问青霄：“你仔细瞧瞧，这个，可是你送给染素汐的？”
青霄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染素汐，点头。
倏地，染素汐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可能……
青霄怎么会认罪？
就算是为了保护鸾栖，他不应该承认自己的罪行啊！
“各位可都瞧见了。染素汐的姘头已经承认一切了。”
“不……他明明是和你有暗通款曲！”
鸾栖见大势已成，染素汐显然再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道：“丁嬷嬷，去吧。”
丁嬷嬷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扬手：“去陪我的紫鹃吧！”
突然，“嗖——”一支羽箭射来，不偏不倚，正中丁嬷嬷的手腕子。
所有贵女们都吓白了脸，抱着脑袋就要四处逃窜。
“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一声呵斥从二楼传下：“谁敢喧哗？惊扰了太子殿下，格杀勿论！”
太，太子？
染素汐惊愕看去。
那是一位十四五岁，容貌艳丽的少年。
他穿着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绣四爪蟒九条。头戴金冠，齐眉勒着嵌宝抹额，金缕镶边。
一身的贵气，掩都掩不住。
这人就是当今太子，萧赜？
染素汐惊愣出神时，萧赜的目光也正紧紧地盯着她的脸。
好样貌，着实是好样貌。
这般容貌的女人，若是脱光了做他的画纸，岂不绝美？
萧赜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兴奋激动：“去，将她给本宫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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