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祖一下不吱声了,过了好一阵,才从树后缓缓走出,那张脸阴到渗人:“既然这样,那就来分出个生死吧,其实我也早想明白了,攻克红莲寺的幻境,也只是时间问题,毕竟这世上,有的是比你更优秀的幻术师。”
现在,我在考虑一件事:我该不该利用镜子世界的优势,来对抗诡祖?我想答案是肯定的,可惜的是青丝假身只有三次使用机会,一晚上就让我用掉了两次,可你不用还不行,镜面反转的优势或许会成为那道破开死界的微光。
我摸到封十九的青丝,第二次发动镜面反转,于是山谷再一次成为了镜子里的山谷,诡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他远不似火种那般从容,起初,他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惊一乍地疯狂打量着四周:“你对我做了什么?这里?是幻术世界吗?”
“不对,我明明闻到了玻璃的生冷气息……”
他慌乱地四处张望时,我知晓了镜子赋予我的优势,这一次,优势的主题为【因果】,尽管目前,还看不出优势具体体现在哪,姑且把它理解为因果本源的升华吧。
诡祖终于从错愕中平静了下来,他腮帮处高高鼓着蛤蟆泡,恶狠狠地看向我:“只要我和死界之间的联系没有被切断,这里是哪,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孩子,我的混沌观是【死人经】,你可知道它的含义吗?”
他双掌合十,平放在胸前,开始冲我念咒,我哪能给他机会啊,抬手就是一记假丧,当场将老畜生送去了阴间的仙池城前。
我本不指望假丧能杀死诡祖,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只阴森的劣犬竟然真的死在了幻境之中!当场面上的白雾消散后,我看到了诡祖被百万铁骑踩踏成肉饼状的尸骸,躺在白雾之中。
他脖子以下的身体已经成了污浊的血泥,只有脑袋是完好无损的,他仰着头,一脸死相地冲我笑着,那笑容里携带的恶意过多,看的人骨头缝直发寒。
死界的裂隙打开,诡祖的第三条命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依旧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继续念诵那该死的死人经,经文由梵音唱诵,如两把尖刀般狠狠扎进我耳膜深处。
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了诡祖的动机,正如我所料,假丧这种程度的固定式幻境,根本无法杀灭他这样的大黑天,诡祖是故意求死的,他主动献祭出宝贵的生命,只为了能完成死人经的咏唱——这个邪恶而未知的混沌观,需要大量的死亡作为前摇,这也说明一旦咏唱完成,死人经将成为我旅程的最后句号!
思绪通达之后,我狐瞳深处爆发出阴冷的杀机,一咬牙,从虚空中抓出一团太初之火,在火焰轮止的干预下,它变成了一只金色的巨龙,呼啸着,怒吼着,朝着诡祖狠狠扑去!
这一刻,漆黑的山谷被点的金灿灿一片,诡祖眼瞅着金龙逼近,他竟然不躲不闪,反而是张开了那张肉缝般的嘴,对着迎面而来的太初金龙狠狠一吸!
金龙化作火焰的流质,一丝不少地被他吸入口中,他疯狂的作死行径,让他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太初之火如一道道手电筒般从他体内照射出来,他更像是吞下了一桶浓硫酸外加一千只烧红的煤球,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当场坍塌,溶解成了火灰。
下一秒,诡祖的第四条命踏出死界,朝着我缓步走来,边走,边继续念诵着他的死人经。
我不管那么多,来一只我杀一只,一会功夫不到,山谷中出现了诡祖的六只尸骸,它们或被青瓷化,或死在了血腥的幻境和金色的烈焰之下,事情变得越来越阴森和吊诡了,我的右眼皮在疯狂跳动着,这些皮囊,本是他最让我头疼的特质,当这些特质被消除时,我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我真的高兴不起来,大祸临头的预感反而愈加强烈了。
这正是未知所带来的压迫感,人类总是对未知充满好奇,每每未知的事物出现时,他们又会感到无边的恐惧,而在修行路上,未知永远是致死的第一要素,没有之一,我在对抗火种时,我并害怕什么,因为我知晓他的根底,他的混沌观是火,这个并不难理解。
可面对诡祖时,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死人经】,【死界】,【灾厄】,【通灵教主】……这些词缀对我来说实在太过陌生冷僻了,尽管诡祖本体的实力远不及火种那般夸张,可现在我却越来越觉得,我并不了解诡祖,从某种程度讲,他其实比火种更加深邃,可怖。
当我用手刀充当夜修罗,斩下第八只诡祖的脑袋时,第九只诡祖从死界中走了出来,至此,他已经耗光了全部九条命,山谷里,尸骸们散发出的死光肉眼可见,这些黑丝绸形态的流质聚集到一起,聚集在诡祖前方。
至此,死人经的充能已经完成,那些死光的出现,带走了我体内的一切热量,我感到四肢冰冷,仿佛坠入无边的死河之中,再也动弹不得了。
在将死前的那一刻,我的舌尖突然涌出一股腥甜,有那么一毫秒,我从死亡的压迫中挣脱出来,本能地在诡祖的本体上留下【非我】的坐标,我还不知道,这临死前回光返照的神来之笔,竟成为了跨越生死河的桥梁……
我看到诡祖双掌向前狠狠一推,聚集在他前方的死光像浪潮般冲着我扑来,下一秒,我眼前一黑,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感觉自己睡了一个世纪,东北的野花生灭不息,人间早已沦陷在贪欲之中,世人同类相食,万劫不复,万物生灭间,我从无边的混沌中苏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巨大,潮湿,黑暗的空间中。
我用手掌撑着地,想起身,手掌摸到的却是包裹着粘液的红色肉质,整个地面都是这样的肉质,不止是地面,四周的墙壁,天花板上都铺满了红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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