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句时,云芷下意识地想问一句为什么,可,想到裴家和云家发生的那些事,心下忽然就明白了。
她心下一片酸楚,却是想不出除了皇帝,还要怪谁。
“因为……”太后看着云芷的眼睛,满目悲伤道:“很快我便发现,他与他的父皇,并无区别,他们的骨子里,都流淌着自私凉薄的血液。”
云芷张了张嘴,想到陛下登基为帝后,一直国库空虚,太后却从未过问。心下一时间,不知是喜是悲。
她想要开口安慰太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只能满目心疼地看着他。
“如今的皇帝,我的儿子,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他父亲的血液,所以,他不像我,他……像他的父亲,如他父亲一般的自私凉薄,冷酷无情,恩将仇报。”
说到最后一个词时,太后握着云芷的那只手,陡然攥紧,眼神也陡然变得凄厉。
云芷心下一颤,猛然间明白了什么。
“所以,他不配得到我全部的爱。”
太后缓缓松开了云芷的手,将红木箱子盖上,郑重其事的递给云芷。
“云丫头,这些东西,从前,是你祖母叮嘱我要留给自己的后路,我用它,也的确救下了我的族人们。”
“而今,这一些,是我留给你的后路。”
她拉过云芷的手,放在红木箱子上,轻轻拍了拍,道:“我的确很爱煜儿,毕竟,他是正阳留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亦是正阳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可云丫头,煜儿,说到底,也只是个男子,那些男人有的通病,日后,他也可能有,所以,你要保全你自己,为你自己留后路。”
“如果……”
太后嗓音沙哑而哽咽,她低下头,用力吸了吸鼻子,方才继续道:“如果,他有朝一日,也开始变了,开始对不住你了,那,无论你做什么,哀家都不会怪你。”
“太后娘娘……”
云芷的泪,从眼眶中滑落,伸手抱住了面前这位竭尽心力为她筹谋、为她思量的太后娘娘。
下巴抵在太后娘娘消瘦胳人的肩膀上时,云芷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想;祖母,你看,您没有看错人,您……的确交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啊——的确如您生前所言那般,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您,也都不会伤害您。
而云家的那些事,只是她力所不能及罢了。
毕竟,她虽是太后,也只是太后。
她没有权柄,也没有能掌控皇帝的东西,甚至……她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没能保住……
可,饶是如此,她也还在拼尽全力地保住她……
祖母啊,你看,太后娘娘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可她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也会这么伤心,这般不幸呢?
深宫寂寥,冬夜肃杀,无人能给出答案。
而那些痛入骨血的过往,也只能在寒风中,深藏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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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出嫁,程序繁琐,云芷几乎彻夜未眠,刚送走来教导她礼仪的嬷嬷,负责伺候她熟悉更衣的嬷嬷便带着一十几个宫女走了进来。
因着是喜事,宫女们特意换上了红色的外衫,头上也都绑了红色的头绳。
她们手中端着红色的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嫁衣、头面、绣鞋、盖头,等一些列物件。
云芷彼时疲惫至极,见状眉头狠狠突突了几下,可,她一个皇帝义女,让她从宫中出嫁,已然是恩赐,她哪儿还能有所不满?
是以,云芷强撑出温和笑意同那嬷嬷寒暄了两句,又叫若雨给了赏钱,而后,强打起精神开始梳洗……
彻夜未眠的结果是,等云芷盯着厚重的头冠,盖着大红盖头,坐上马车时,困得眼睛都在抽痛。
但好在,她在宫中时,一直偷偷用银针给自己提神,这才能打起精神,完成那些繁琐礼仪。
直到她坐到花轿中时,才能放松一些,但,也只能浅浅松口气。
毕竟,世子府内,还有场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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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的莲儿,却没有云芷的心情这般平静,她脸色苍白,双目通红,她穿着一身嫣红色嫁衣,憋着嘴,小声啜泣道:“凭什么?凭什么她能穿正红,我只能穿嫣红?凭什么她的嫁衣绣牡丹,我的却要绣月季?凭什么他有世子迎亲,而我只有喜婆来迎啊,凭什么啊!”
谢庆兰坐在桌边,左手端着一杯茶盏喝茶,闻言拧着眉头望过来,冷声道:“因为她是公主,你不是。”
“可……”
莲儿有一瞬的哑然,紧接着却是道:“可世子哥哥喜欢我,不喜欢她!”
“那不重要!”
“再者,谁告诉你,裴煜不喜欢她?”
这一句,成功问的莲儿哑口无言。
好一会儿,她才低着头,扣着手指道:“她、她都不理世子哥哥的。”
“那不重要。”
谢庆兰起身走过来,看着莲儿道:“你记住,在裴煜心中,云芷很重要,如果没有云芷,裴煜也许活不到去陇西就死了,所以,她很重要。”
“至于你——到了世子府后,最好别招惹她,否则,我也未必保得住你。”
莲儿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反驳。
可,就在这时候,和清掀帘子进来,说道:“公主,莲儿小姐,外头已然再催了。”
“好,知道了。”
谢庆兰应了声,视线落在莲儿脸上,神情严肃道:“从现在开始,擦干你的眼泪,收起你的抱怨,好好地,上你的花轿。”
顿了顿,她又补充:“莲儿,你记住,你的侧妃之位,是我为你求来的,不是裴煜为你求来的,所以,别想着赶走云芷,你就能做世子妃的美梦,可不可能!”
“即便云芷真的离开世子府,你也不可能是正妻,陛下和太后,永远不可能让你成为正妻,你……能明白吗?”
莲儿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上去呆呆地。
谢庆兰看她这模样,就跟着着急,就连语调都严厉了起来。
“怎么?还不明白吗?!”
莲儿被她的神情和语气吓得一哆嗦,忙点头道:“明、明白了,表姐。”
“那就好。”
谢庆兰单手拍了拍她的胳膊,道:“我出去吩咐一声,你等下乖乖同喜婆出去就好。”
“哦,好。”
莲儿乖乖地点头,可,等她目送着谢庆兰走出屋子时,却是一脸委屈的扣着手指,小声嘀咕:“明明那人说,我可以的啊……为什么表姐要这么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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